韶清漪

青山松柏 室迩人远

  有私设,ooc,没考据。

  鞅去崤山之后,渠梁默默想他。



  更深人静,云雾迷蒙,圆月不照人。

  国君书房,嬴渠梁收好最后一卷批阅好的文书,侧首望向窗外。秋风习习,吹不散层云迷雾,望不见高挂的白玉轮。

  嬴渠梁长舒一口气,望不见圆月也好,常与他赏月的人又不在,而且,不会再回来了。他看着旁侧空着的位置,思绪已然飘远,商君此时大概正在崤山与白雪母子一起赏月吧,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块,难得闲散。

  “君上,该歇息了。”守在门外的黑伯见国君处理完国事,便开口道。

  “黑伯,你说商君此时会在做什么?”嬴渠梁没有应他,兀自说着,“大概是一家人坐在一块说笑玩闹吧。人都说他冷峻严厉,但其实,他也是颇有风趣的。”

  黑伯沉默地听着,他知道君上对商君很是不舍,但都压在心底,半个字不提。

  嬴渠梁收回思绪,缓缓起身走向屋外。黑伯见状,拿过挂在门边的墨黑大氅帮君上披好。

  “黑伯,你随我四处走走。”嬴渠梁望着夜空默了一阵,似是下了什么决心,言道。“嗨。”黑伯看了一眼嬴渠梁的面色,应道。他倒是想劝君上去歇息,病刚好一些就像以前一样忙活怎么行,可君上这心事重重的样子,怕是又睡不着。



  咸阳宫啊,广大而寂静,没有了那偶尔响起的疾而不乱的脚步声,就更显寂寥了。嬴渠梁满怀心事信步而行,停下脚步时看见的是政事堂的侧门,是他从书房过来廷议时走的门。黑伯示意门前守卫不要出声,待嬴渠梁进屋后,他便掩上门,守在门前。

  嬴渠梁缓缓走到主位前坐下,看着屋中燃烧的蜡烛笑了笑,以前在栎阳那是天黑满城黑啊,就算是国府,除了理事用的书房也不会多点半根蜡烛,幸有商君变法并引入六国商人,秦国才富庶起来。

  以前真的是一片黑啊,天黑了,整个秦国在黑暗里静默,天亮了秦国也在不见光明的前进路上摸爬滚打。现在,也是一片黑,天黑得望不见一丝月光,等到天亮了,他在这政事堂也只能看到底下一片黑了。秦人崇尚水,水德应黑色,议政时那唯一一抹异色便是卫鞅,但他离开咸阳了。他去了崤山,也许还会去很多地方,是个好归宿。

  嬴渠梁凝视着燃烧着的火烛,听见了“啪”的一声炸响。如今之秦国已经不是在黑暗中前行了,西有大秦,如日方升,秦国在他手中,在他与商君手中正如冉冉升起的旭日,河西一战彻底驱除黑暗,让山东六国一改卑秦为敬秦、畏秦,让老秦人有信心朝着一统天下的目标前进。不过,接下来先要做的,是巩固商君之法,巩固河西,与列国周旋,勤于耕作、练兵,再图谋其它。

  嬴渠梁叹息一声,抬手揉了揉眉心,眸光从锐利转为平静,也许并不平静,他心中叹道没有商君在他身侧共图大业真是令他不习惯。嬴渠梁起身离开了政事堂,他还有想去的地方。

  “君上。”黑伯见君上出来,便唤了一声。“嗯。”嬴渠梁应了一声,便往一个方向行去。

  黑伯跟着走了一阵,见越走越是幽暗,对君上想去之处已是了然,便问道:“君上,可要叫上卫士?”嬴渠梁摆摆手,言道:“不要惊动任何人。”黑伯闻言不语,只暗自警惕了几分。



  嬴渠梁穿过一片幽暗,推门而出,便看见对面的一堵高墙——是商君府的后门。商君府的位置是他特意挑选的,正门与咸阳宫的大门离了两条街,但这后门与咸阳宫的一个角落只一巷道之隔。本是为了方便他与商君商议紧要之事,如今倒是方便他偷跑出来。

  哈,正是偷跑,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的这一回任性,免得给朝堂和商君添了什么麻烦,虽然他确信不会泄露行踪。

  兴许是阵阵凉风吹走了云雾,圆月从云后探出半个身子,无声地洒落清辉。

  “君上。”商君府内的守卫见到来人,抱拳行礼。“嗯。”嬴渠梁应了一声,自顾自地往书房行去。他对这座府邸的布局再熟悉不过了。

  这偌大的商君府亦是寂静,听荧玉说商君在这府邸里的那段时间多是在书房度过的,所以,也就书房还有些人气。

  嬴渠梁吩咐黑伯去烫一壶酒来,自己则推开了书房的门,点燃了灯架上的几只蜡烛。再抬眸,入眼之景象与在昔年的左庶长府、大良造府的陈设并没有什么不同——三面皆是书架,书架上塞满了竹简,还有一面一案两席,桌案上放着笔墨文书。若要说不同,那就是书房更大了,竹简更多了,那个埋首案牍的身影没有了。

  嬴渠梁行至桌案前坐下,掩唇咳嗽了一阵,而后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来看,是一份处理过的文书。他倒不是想看文书,也就是想看看上面的批示,看看商君的字迹。他轻抚着文末的字迹,锋芒毕露,笔走龙蛇,不过比最初时更添了分稳重,正如那廿余年变法,大刀阔斧而不失谨慎。

  “君上,酒来了。”黑伯拎着一只酒壶,拿着一只酒樽走了进来,将两样东西摆在君上面前,“君上,莫要多饮。”

  “知道了。”嬴渠梁放下竹简,给自己斟满了酒。

  黑伯见状,暗自叹息一声,退下了。罢了,都任性地跑到商君府里来了,再任性地喝上一小壶酒也无妨。总归依君上的性子,只会有这么一回。

  “得亏你走得急,给你备的一堆好酒都来不及带走,这下可便宜我了。”嬴渠梁饮了一口美酒,笑道,“不过你在崤山,有白氏商社在,应该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拿到想喝的酒。”

  回应自然是没有的,他也不需要有人回应。

  嬴渠梁饮了半壶酒,便不喝了。他缓缓起身,行至灯架前,再次环顾四周后,用带着酒味的气息吹灭了蜡烛,而后离开商君的书房,并略显郑重地关好了房门。

  “四处走走再回去。”嬴渠梁抬眸望月,低语一句。“嗨。”黑伯应了一声,默默地跟着君上。

  月华如水,为秦地添了几分柔和。嬴渠梁就着月光在商君府走了一圈,而后返回咸阳宫。



  待嬴渠梁回到咸阳宫,已过五更天了,正好睡一个回笼觉,将那些思绪彻底地深藏。他想他大概能习惯商君的归隐,习惯这国事又由他独自决断,只不过,还是会想商君。

  嬴渠梁在入睡前还在想着,卫鞅能够归隐崤山确实是件好事。就如他所言,可以与家人团聚,可以著书立说,可以教授子弟,也可以云游天下。总归不用操劳国事,会好好的,也许过个几年他还会让人送来他著的法家之书,或是游记。至于秦国和他们用半生心血浇筑而成的秦法,自有他接着保驾护航。

  圆月西沉,旭日初升,橙红的阳光与墨蓝的夜色错落纠缠,新的一天又开始了。



  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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